224、晚。范式家。
夜晚,橘黄色的油灯下,范式与妻子并肩躺在床上。
凤梅从没有感到这么欣慰过。她把头深深地埋在丈夫的怀里。
黢黑的夜里,窗外有雷声响起。闪电过后,大雨滂沱。范式听着窗外的雷声雨声,辗转反侧,无法入眠。
范式(很急躁的样子):“不行,我要回府去。外边下了这么大的雨,庐江的百姓们在等着我,我要去看看他们。”(范式说着,就起床穿衣,披着衣服往外走去。)
凤梅:“夫君,外边下着这么大的雨,等雨停了你再走吧。”
范式:“不行,水火无情呀,吾一刻也等不得!”闪电中,是范式深一脚浅一脚的身影。
秋莲从厢房里追出来,手里拿一件雨衣边追边喊:“范式哥哥,您把雨衣穿上,脚下滑,您慢点走!”
范式翻身上马,消失在雨夜里。凤梅、秋莲深情地看着远去的范式。(怅然若失的样子)
225、日。午。庐江郡府。
一钦差骑快马从京城飞奔而来,停在庐江郡府门前。钦差下马向里走去。范式听到门外马的嘶鸣,见钦差来到,忙整理衣袖迎接。
钦差(清清嗓子,宣旨到):“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,近日黄河流域水患肆虐,数十万百姓们遭遇洪涝灾害。宣庐江太守范式披挂黄河,前去治理水患。钦此。”
范式:“吾皇万岁,万万岁!”(范式跪接圣旨)
226、日。黄河大堤之上。
雨后的黄河,洪水汹涌,波涛翻滚。范式站在黄河大堤之上,仔细观看着泥沙俱下的黄河水。组织民众向安全的地方转移。数万人的队伍在大堤上查险补漏。一个个防汛队伍遍洒在黄河大堤之上。人们在暴风雨中,盯着沉雷,披着闪电,像一片黑色的蚂蚁,奔走着、呼喊着。大家装土、运土、垒草袋,夯实后,再裝土,再运土,一层一层地叠加起来。范式亲临大堤之上,指挥着这些抢险队员们。
抢险队员甲指着一处水汪惊呼道:“不好了,这里漏水了!”一群人赶忙聚集过来,往漏水处填土。但土很快地被水冲走了。霎时间,黄河水像开启了的闸门,喷涌而出。抢险队员甲站在齐腰深的水中,被洪流冲的东倒西歪。
抢险队员甲、乙、丙、丁相继跳入滚滚的洪水中,范式发觉险情后,也朝这边跑过来。他一边跑一边喊:“一定要保住黄河大堤!确保沿岸百姓们的平安。”
又一群人跳进了水中。范式也要往水中跳,被随行的官员阻止: “范大人,这洪水太凶,您不能往下跳呀。您万一有个好歹,谁来指挥这么多的抗洪大军啊!”
范式高声地喊道:“你们不要管我,抗洪抢险当紧;保护百姓的性命和黄河大堤当紧!”范式不顾人们的劝阻,硬是跳进了泥水中,与众人结成了一道人墙。
大堤上的人们抗的抗,抬的抬,把土填进了决口。与洪水激烈地搏斗着。
(画外音):“永平十三年,黄河在濮阳西南决口,决水东南经巨野泽,有泗水入淮河。在庐江郡太守范式的带领下,组织数万民众上堤堵漏,经昼夜奋战近两个月,终于战胜了洪涝灾害和黄河决堤,受到皇帝的褒奖。”
227、晚。黄河大地之上。
天很快地就黑下来了,在范式的带领下,决堤处被堵住。夜幕降临,波涛在河床里面恣肆地吼叫着,狂风打着呼哨。范式和人们不敢松懈,依旧不停地在黄河大堤上伴着天上的星星巡逻。黄河大地上,月亮升起来了,挂在天上。不仔细地看去,就像一个烤焦的大烧饼,黑黢黢地藏在云层里。一忽儿露出脸来,又一忽儿藏在云层后面,好像故意地在与范式的抗洪抢险大军们捉着迷藏。
228、晚。汝南张劭家。
张劭与妻子躺在床上,心思重重的样子。张劭辗转反侧难以入眠。窗外,一弯残月倒挂在西天,稀薄的月光勉强地洒向大地。
张妻:“夫君,奴家看你心思重重的样子,你是不是又想咱们的范大哥了?”
张劭在床上打个滚,情绪低沉地说:“听说皇上下诏让范大哥挂帅去了黄河大堤,那可是凶多吉少呀。我真替范兄担心那!重阳节就快到了,我多么地盼望着范兄再来汝南呀!到时候,我一定再杀鸡煮黍款待于他。我们兄弟对着明月,再痛痛快快地畅饮几杯,该有多好呀!”
张妻叹一声:“范大哥他公务繁忙,重阳节不知他能不能再来咱家中。”
张劭:“范大哥他是一个信义之士,一句话就能砸出一个坑来,对朋友从不打妄语。他再忙也会来的。自从我与他在太学订立了“重阳节鸡黍之约”,这么多年了,咱们的范大哥一次都没有耽误过。今年,他也不会耽误的。等他平息了黄河水患之后他就会来的。咱们先做好准备吧”。
张妻:“那咱们先把鸡杀好,挑一个大个的,肉肥的。”
229、晚。山阳郡范式家。
外边一轮残月不明不亮。屋里,凤梅躺在床上思绪万千。她点上了墙上的油灯,吹灭了,又点上。反反复好几次。她在自言自语: “夫君呀,您都走了快两个多月了,
黄河决堤堵上了吗?那黄河上没淹死人吧,您没啥事吧?真叫俺牵肠挂肚呀!”
凤梅睡不着起来了,她跑到了院子里望着遥远的天际,满天繁星在银河中窃窃私语。没有一颗能理解她此时寂寞而无聊的心情。好像她根本就不存在似的。
凤梅向着堂屋里走去,她趴在儿子范阳的窗子上喊:“儿子!儿子!娘想你爹,娘睡不着呀。”
范阳睡的正甜,他听到了娘的呼喊。范阳不情愿地揉了揉眼睛,问一句:“娘,这深更半夜地您喊啥呀?”
凤梅膈着窗户:“娘睡不着,娘想您爹!他都走了快两个月了,俺不知他在黄河那边啥样子。娘担心他啊!
凤梅离开了堂屋,又去了西厢房。西厢房里的灯还亮着。秋莲也没有睡,她心里也挂记着范式,惦念着范式。自从范式去了黄河抗洪抢险,她的一颗心就悬在了胸口上,她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,问一句:“外边是谁呀?”
凤梅应一句:“妹子,是俺!”
秋莲:“是凤梅姐,您进来吧。”
凤梅进屋,秋莲从床上坐起来:“凤梅姐,这天都半夜了,您咋还没有睡呀?”
凤梅:“自从范阳他爹走后,俺这头都变大了,俺睡不着呀!”
秋莲:“姐,自从范式哥哥走后,俺也整日提心吊胆的,觉也睡不安稳了。俺也替范式哥哥担心呀。”西厢房里,凤梅和秋莲聊了一宿。直到东边太阳出来,她才离开。(东边是一轮红彤彤的太阳)
两个月后……
230、日。旷野大路之上。
范式在圆满完成了黄河堵漏抗洪抢险之后,骑白玉宝马返回山阳郡。两个多月的苦战苦熬,范式归心似箭。他恨不能飞回山阳家中。大路上,范式策马扬鞭,风驰电掣。
231、晨。山阳郡范式家。
白玉马一声嘶鸣,惊动了家人。凤梅急急忙忙地从家里走出来,惊喜地看到了一路风尘的丈夫。范式从马上跳下来,向着家中走去。
凤梅迎过去,眼里含着热泪说:“夫君,你可回来了!你让奴家好担心呀。”
范式急迫地问道:“娘子,我走后这两个多月,家里都还好吗?没出啥事情吧?”
凤梅:“还好,还好,只是俺们都担心于你,你在黄河大堤上吃苦了、受罪了。”凤梅摸一把范式的脸颊说:“看,这人都累瘦了,也晒黑了。你要是再不回来,俺们就带着范阳去黄河大堤上去找你。”
范式:“黄河大堤那么遥远,你们就是去了也找不到我。再说了,黄河水那么大,很危险呀。”
秋莲和范阳她们都迎出门来,秋莲接过马缰拴在一旁,陪范式进屋。
范式在堂屋里坐下,一眼就看见了桌子旁边的几束鲜艳的菊花和几瓶茱萸酒。忙问道: “今天是几月几号了,这菊花和茱萸酒是谁送的呀?”
凤梅忙回说道:“夫君,看来您真是被累晕了。今天是九九重阳节日,邻居们给咱家送来了这么多的菊花,还有这么多的茱萸酒。咱也应该去回望一下邻居们。要不,别人准说咱们不懂礼数。”
范式惊讶地:“哎呀 — —!今天是重阳节日,吾忽略了这档子事了。今日是我与汝南张贤弟的“鸡黍之约”重要日期,我尽顾着在黄河之上抗洪抢险、治理水患,被公务所牵,竟忘其日期。山阳与汝南千里之膈,非一日可到。若不如期赴约,张贤弟以我为何物? “鸡黍之约”,尚自爽信,何况大事乎?”
凤梅:“夫君,以往年年您都按期赴约,今年重阳节不去又如何?你刚从黄河大堤上下来,就安下心来在家里好好地歇一歇。今年的重阳节不去汝南,那个张劭弟弟也会原谅于你的。”
范式生气地:“夫人错了!人而无信,不知其可也。承君一诺,必守终生!吾今失却张贤弟之大信,徒生何益?吾宁死,也不能误“鸡黍之约”呀。常闻古人云:人不能日行千里,魂能日行千里。您就让我的魂灵去汝南赴约吧!吾死之后,切勿下葬,待吾弟张元伯至,方可入土。”遂后,范式为张劭写下遗言: “为信,万望张贤弟怜悯愚兄,恕吾轻忽之过,鉴其凶暴之诚,不怕千里遥远,辞亲到金乡一见吾尸,为兄范式无憾也!”
凤梅无限伤感地:“夫君,您不要……”
范式不顾妻子凤梅的阻拦,取剑自刎而死。魂驾阴
风赶赴汝南会与张劭的“鸡黍之约”。(画外音响起):
“风吹落月夜三更,千里幽魂叙旧盟。
只恨世人多负约,故将一死见平生。”
232、晨。汝南张劭家。
一早,张劭就起了床。他在院子里打扫地上的落叶。并把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干净净。
张劭朝屋里喊:“娘子,你也赶快地起床吧。今日是重阳佳节,山阳郡的范大哥今天就要来我们家了。我们赶快杀鸡炊黍做好饭菜,迎接范兄的到来。”
张妻:“天还不明呢,相公,您就让奴家再睡一会儿吧。山阳郡的范大哥离咱们汝南千里遥远,他来到咱们家在做饭也不迟呀。”
张劭:“娘子,您就快快地起床吧。等范大哥来到就晚了。鸡肉炖不烂,黍米煮不熟,你怎让范兄他吃呀!”
张妻:“好好好,相公,您不要再催促奴家了,俺这就起床就是了。”张妻起床跑到院子里抓鸡,鸡们扑棱棱乱跑。张劭帮着抓着了一只大公鸡。大公鸡挣扎着、鸣叫着。
233、午。汝南张劭家。
张妻在厨房里忙活着炊黍做饭,张劭帮着杀好了鸡,洗净后提着鸡送到了厨房里。夫妻二人一个锅上,一个锅下,不停地忙活着。
张劭跟妻子说:“你先做着饭,我去村头上看一看范兄他来了没有。”
张妻说:“中,相公,您去吧。俺做好饭在家等着你们。”
张劭从厨房里出来,在盆子里洗了一把手,扯起一块布擦了擦就向着大门外跑去。
234、午。汝南张庄村头上。
一棵大柳树下,张劭踮着脚尖朝远处张望着。树上,
有一些发黄的柳叶掉落下来,砸在张劭的额头上。他不
管不顾,仍一往情深地把目光投向远处。
(张劭的画外音响起): “范兄,您何时到来呀?俺早
已杀好了鸡,炊好了黍在等您来享用啊!俺怎么还没看
到您的身影啊?范兄,你快来啊!”
初秋时光,黄花遍开,风清月朗。白云深处,有一行
大雁掠过。九九艳阳天,正是不热不冷的季节。
张劭望一眼南去的大雁,自言自语: “范兄,今日重阳
佳节,你该来了。兄弟已备好了鸡黍盛宴在等着您那!
你快快地来吧,为弟俺等得好心焦呀!”
235、黄昏。张庄村头上。
日暮时分,张劭依旧站在那棵大柳树下。他仍在翘首以待,他盼望着范大哥早一点到来。他要与他举杯共饮,要与他共享鸡黍盛宴。张劭站的腿有些发麻了,他就弯下腰用手拍一拍。然后,站直身子继续看着遥远的山阳郡金乡。他的目光不肯放过任何一个,可能是他的范大哥的身影。然而,夜色越来越重了,清凉凉的晚风送来的是花草甘甜而微苦的气息。天黑了,范大哥没有来。张劭带着失望的情绪返回了家中。(夜色中是张劭孤独的身影,他在无精打采的往家中走着。)
236、晚。汝南张劭家。
堂屋里,一桌鸡黍盛宴早已备好。时间太长,已有些发凉了。张劭进屋,张妻见他一个人回来,便问道:“你没接着山阳郡的范大哥吗?怎么,他没有来吗?”
张劭失落地:“唉 — —!不知何故,咱们的范大哥今日没来。以往每年的重阳节日他都是准时来赴约的呀。今天他是怎么了?他为何不来汝南啊?我这次专门从京城赶回家来,就是等待我的范兄来赴“鸡黍之约”的呀!谁知他今天为何不来?”
张妻:“相公,您也不要太失望。也许,范大哥忙于公务,一时脱不开身子,今日不来又有何妨。天黑了,咱们就不要再等他了。鸡黍饭菜已经凉了,咱们先吃吧。”
张劭:“范兄乃世上少有的信义之士,他是一言九鼎,一诺千金的诚信君子。他把“信”字看得比天还大,他不会不来的。范兄若不来,吾就不吃饭。娘子要是累了,你
就先去歇息吧。吾在此等候我们的范兄。”(张劭情绪低沉)
237晚。张劭家门口。
张劭站在门口,半闭着双眼,似困非困。整个身子斜倚在门框上。一有风吹草木之声,他就赶快地睁开双眼,看一看是不是范兄来了。村头一有狗吠,他就跑去看看是不是范兄。如此地折腾了数十趟。
(画外闪现出张劭梦境):三更时分,银河里的星星还在无精打采的闪烁。月光都没有了。隐隐见黑影中,有一人随风而至。张劭睁开双眼细看,乃范兄也!
张劭喜不自禁,忙拜: “哈哈,你是范兄。吾知道范兄是不会失信的,俺的范兄果然如期而来了。快请兄长堂上入坐。小弟从早上等到现在,总算把范兄您给等来了。”范式并不答话,径入厅堂。
张劭指着坐榻曰:“范兄远道而来,您是客,应坐上位。”张劭笑容满面,躬身施礼说:“吾知道范兄即日来,杜酿鸡黍,备下酒菜,兄既远来,路途劳困,咱们先饮酒吃饭,在话叙如何?”
范式僵立不语,但以衬袖反掩其面。张劭以为饭菜凉了,就把饭菜端到厨房里加热,而后端回放到桌子上。再向范式施礼,劝他进酒吃鸡黍。并礼让说:“酒肴虽微,饭菜不好,劭之心意也。莫怪为弟手艺不精,范兄将就着用吧。”
范式以手做出吃的样子,却不能进食。
张劭说:“范兄莫不是怪您弟妹没有出来迎接,不肯食之?吾这就把她喊出来,向范兄赔礼如何?”
范式摇手制止:“张贤弟,你且后退几步,吾当尽情诉之。自辰时,吾已非阳世之人,乃阴魂也。”
张劭惊讶地:“范兄何出此言?你莫要惊吓了小弟,有啥话您就说吧。”
范式:“吾与张贤弟上次见面之后,回到了山阳郡。本欲在家修缮破旧的房屋,好好休养。突然接到皇帝的诏书一封,让吾挂帅奔赴黄河抗洪抢险,治理黄河决口。吾奉命在黄河大堤之上奋战两月有余,回来已是重阳节日。有邻居送来茱萸酒和黄菊,吾方知是重阳佳节。忽然想起与贤弟之约,此心如醉。 “鸡黍之约”,是咱们兄弟二人的生死之约,吾岂能爽信不守。为了信,吾已自刎而死,让我的魂灵来见张贤弟,特赴“鸡黍之约”。请张贤弟快去山阳郡金乡范庄一见吾尸,为兄死亦瞑目无憾矣。”
范式说完,泪如泉涌,急离坐榻而去。
张劭在范式后边追着、喊着: “范兄,你等等我,你不要走得这么急呀。”张劭一下从桌子上跌落在地下,放声大哭起来。(张劭梦境结束)
238、晚。张劭家。里屋。
张妻从里屋走出来,看到张劭趴在桌子底下如梦如醉,放声大哭。堂上鸡黍酒果未动,张劭哭昏于地。遂掐其人中,并把他扶到椅子上。张劭半晌不能说话,又哭至死。很久,他才清醒过来。
张妻问道:“相公,你太痴情了,范兄今日不来,有甚利害?何苦自哭至死呀?”
张劭:“范兄他为了守信,以赴今日“鸡黍之约”,已死于非命矣。”
张妻:“山阳距汝南千里之遥,你怎么知道咱们的范大哥已经死了?你莫不是在做梦吧?”
张劭:“范兄刚才托梦与我,我亲眼看见范兄他来到了咱们家中,吾邀迎范兄入座,请他吃鸡黍酒菜,他却不吃。我再三请求,他以袖掩面,不肯进食。范兄说:领皇上圣旨,挂帅印去了黄河抢险,拯救百姓于水火。因公务缠身,失忘了“鸡黍之约”之日期。今天早晨才发现邻居送去了茱萸酒,方知重阳佳节已至。他恐负“鸡黍之约”,遂自刎而死。阴魂千里,特来赴约。贤妻呀,您让我赶赴山阳郡金乡去看范兄最后一眼吧!”
张妻说:“古人有云,囚人梦赦,渴人梦浆,可能是你念念在心,太想念咱们的范大哥了。才有如此噩梦警耳。此未可信,晚一日咱派人去山阳郡金乡那边探个究竟,也就知晓了。相公你莫要急呀。”
张劭:“范兄乃天下诚信之士,岂肯妄报于我。人秉天地而生,天地有五行,金、木、水、火、土,人则有五常,仁、义、礼、智、信,惟信唯大。范兄既为信而死,吾安可不信而不去哉?我当前往吊唁,谁也不要阻拦。我走后,你要在家教导儿女,侍弄家务,保重身体。吾不知何时能返。”
张妻:“你一人去体单力薄,不妨俺与你同去山阳郡金乡范庄,咱俩也好有个照应。夫君,您看如何?”
张劭:“家中儿女幼小,无人照看,田里庄稼无人料理,贤妻你就不要去了。范兄与我生死结交,吾一人前去便可。死生之事,旦夕难保,范大哥在等着我呢,我不能再耽误了”
239、晨。去往山阳郡的大路上。
一大早,白昼和黑夜还在交替之中,张劭就准备好祭物骑马上路了。阳光下,张劭一路狂奔。沿路之上,饥不择食,寒不思衣。夜宿店中,虽梦亦哭。张劭自语: “吾要能生出两只翅膀来就好了,就可以见到我那故去的范兄了!”
白天。
黑夜。
又是白天,
又是黑夜……
夜与昼不停地变换轮回着。
去往山阳郡的大路上,人们看到的是张劭那黑天白
天不断变换的身影。
(画外音):“辞妻离家去山阳,千里迢迢客梦长。
岂为好友轻骨肉,只因信义迫衷肠。”
240、日。山阳郡范庄村。
张劭经过数日行走,赶到了山阳郡范庄。他站在范式家门口,家里无人。他朝着门楣上看去,门楣上用草纸贴着丧事的标志。他又问邻居:“范式家里有丧事吗?怎么他家里没有人呀?”
邻居:“范大人已死过一期了,他们人都在范林上呢。你是来吊丧的吗?”
张劭:“我从汝南而来,是来吊唁范兄的。”
邻居:“即是这样,那你去吧。范林在范庄村西南角上。不知道他们范家还在等待什么人,都过一期了,到现在还没有下葬。那棺椁数十人也抬不动,愣是停在林地上没法子下葬呀。”
张劭:“谢谢您的指点,吾这就去那里看一看。”
241、日。午。范庄村范林上。
凤梅和儿子范阳正在为死去的范式送葬。她们穿着一身白色的孝衣,跪在范式的灵柩前。众人都正在为范式下葬犯愁。范式棺椁如泰山般地沉重,人们任怎么努力也抬不动,已是无法下葬。
张劭哭诉着走向范式灵柩,远远地看到范林上有一妇人身披重孝,身旁有一年幼男子和一年轻女子跪在地上,伏棺而哭。张劭走近前急问: “这里可是范巨卿灵柩乎?”
凤梅从灵前抬起头来回说:“正是夫君灵柩,您可是张劭元伯贤弟?”
张劭又问:“兄嫂何以知道吾的姓名?”
凤梅哭泣着说:“夫君再三遗言对俺说,贤叔盛德忠厚,与夫君同样是一位仁义之士。俺就记下了。夫君范巨卿自黄河抗洪回家,见有人送来茱萸酒,猛地悟道重阳日已临。叹一日之内不能赶到汝南与张贤弟相会,就对俺说,吾宁死,不敢有误与张君“鸡黍之约”。夫君说完,就拔剑自刎了。为夫君送葬至今日已经一期有余,俺们扶柩到此,大家再也抬不动这沉重的棺椁。俺看见您来的如此急迫,料定必然就是张贤叔到来了。”
张劭将买来的香烛纸帛和一些祭物祭品,摆放在范式的灵前。跪拜施礼,取出祭文,号哭而读。文曰:“永平十三年重阳日,愚弟张劭专致祭拜于仁兄范式范巨卿之灵。彼此结拜于太学,气味相投,心灵相通。订下“鸡黍之约”誓盟,义高云汉,气贯长虹。历千古而不磨,期一言之必践。天可塌,地可陷,兄弟之情不可断。吾不求与范兄同年同月同日生,但求与范兄同年同月同日葬。呜呼哀哉!尚飨。”
张劭于范式灵前遂又诵出《悲歌》一首:
“悲歌可以当泣,远望可以当归。
思念范君,郁郁累累。
心思不能言,肠中车轮转。
范兄离弟而去,劭欲奔黄泉。
仙界握手重逢,冥途千古相伴。
242、日。范式墓前。
众人再次起灵,范式的棺椁被轻轻地抬了起来,欲放进墓穴之中。发棺之时,只见张劭头撞棺椁,悲声恸哭。
张劭一边哭着,欲跳进墓穴之中,被众人拦下。
张劭哭诉着:“兄为弟亡,吾焉能独生也?你们就让我随范大哥去吧。”
凤梅制止他说:“他张贤叔,不能呀!你家里还有老婆孩子,你不能如此轻生呀!”
张劭:“范兄为信义而死,将我葬于兄侧,是劭之大幸也。”张劭起身又把头撞向棺椁,凤梅阻拦不住,张劭头破血流。但他不顾疼痛,起身又撞,才被众人拦下。张劭一时昏死过去,躺在地上不能动弹。众人趁机发棺,把范式葬了。很快,面前就是一个高
高的坟丘。送丧的人们站立在范式的坟前,不住地伤心落泪。
众人甲:“也真是奇了怪了,张劭没来到之前,这棺椁沉重如山,咱们都抬不动。他这一来,这棺椁就顺利地入葬了。真乃有神助呀!他们兄弟真是有缘啊”。
众人乙:“是呀,今天就是有点奇怪。咱们的范大人在等着他的仁兄张劭哩。看来,他们俩的缘分比天高,比海深,是真的分不开呀。”
众人甲:“范、张二人是“八拜之交”的兄弟,情谊深着那。范大人就是等着他的兄弟张劭哩!”
243、日。范式的坟前。
张劭慢慢地苏醒过来,他看着面前这个硕大的坟包,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哭。
凤梅劝慰着张劭:“他张贤叔,你不要再哭了,夫君已离我们远去了。你再哭,俺的夫君他也活不回来了。”
范阳也跪在张劭跟前劝说:“张叔叔,您莫要再悲伤了,俺爹爹他走了,往后您就是俺的亲叔叔。俺会好好孝敬您的。”范阳再为张劭擦拭额头上的血迹。
张劭仍悲伤地趴在范式坟前祷告:“范大哥,咱们兄弟生死异路,您一定要走好呀!”
张劭回过头来问凤梅一句:“范兄大丧之日,秋莲妹她去了哪里?她怎么没来为范兄送林呀?”
凤梅凄苦地:“自从夫君自刎而死的那天起,莲妹曾在夫君的灵前磕下了三个响头。第二日,她就身穿一袭白衣不见了踪影,俺也不知她去了哪里。”
(闪回秋莲在范式灵前磕头的画面):秋莲身着孝衣,头勒白布,跪在范式的灵前哭诉着:“范式哥哥,您有恩于俺,俺给您磕头了。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地惩罚于俺,就因为俺真诚地爱上了一个男人吗?范大哥,俺爱您爱的要死,你知道吗?你走了,俺该咋着办呀?俺也随你去吗,外人会怎么看俺,您没有真正的娶过俺一回呀。你走了,俺也要走,去一个任何人也找不到的地方。你千万不要再去找俺!”(闪回完)
244、日。范式的坟前。
张劭疑疑惑惑地:“莲妹,你到底去了哪里呀?”
凤梅: 他贤叔,夫君的后事已经料理完了,咱们回家吧。对莲妹失踪一事,咱再作计议。”
张劭:“我要去找她,我要去找莲妹呀!”
范林上,人们料理完范式的后事,正欲返回家中。突然,空中巨雷响起,乌云密布。倾盆大雨自天而降……,老天爷动了感情,也在止不住地伤心垂泪。
245、晚。山阳郡范式家里。
张劭因撞棺严重受伤,表情痛苦地躺在床上。他的头上缠着绷带,医生已经为他做了包扎并上了膏药。不太明亮的灯光下,凤梅和儿子范阳在侍候受伤的张劭。凤梅端着一只大碗,给张劭喂药喂饭,张劭感动的泪流不止。
张劭:“谢谢嫂嫂和贤侄的照顾,范兄他已经走了,你们一定要节哀。多多保重身体。我为范兄守坟过一期后,就要起身去找秋莲妹妹了。”
凤梅:“他贤叔,你也要多多保重身子。你伤的这么严重,就多住一些时日,等养好了伤再走不迟呀。”
范阳:“是呀,张叔叔,您养好了伤再走吧。等您养好了伤,俺也和你一块儿去找秋莲姨。上天保佑,好人一生平安,她不会有事的。”
246、晚。汝南张劭家里。
油灯下,张妻眼泪巴巴地自语:“相公呀,你去山阳郡金乡为范大哥送葬,何时回来呀?您在山阳郡那边没啥事吧,您让奴家好担心呀!”
张妻心思重重地从屋里走出来。她站在院子里,遥望着山阳郡金乡。漫天的繁星,不解她忧郁的心情。
七日后……
247、晨。范式的坟前。
一早,张劭又去了范式的坟前,再次向范式告别。张劭哭诉着: “范兄呀,你知道不,秋莲妹妹她又失踪了。我要去找她了,死生异路,我们兄弟就此永别了,您安息
吧!明年的重阳日,我会灸鸡絮酒再来看望您的。”
凤梅和儿子范阳也来到了范式的坟前,她们为范式上香烧纸钱。她们跪在坟前点燃了纸钱,纸钱冒着乳白色的烟雾,随风飘扬起来,一堆纸钱慢慢地化为灰烬。
凤梅哭诉着:“夫君呀,你是天底下最讲诚信的人。您用自己的命成全了大信,可你撇下了俺孤儿寡母,往后的日子您让俺咋着过呀?!啊 — —啊 — —”凤梅如泣如诉,趴在范式坟前不肯起来。
范阳过来劝娘:“娘 — —!俺爹他为信而去,您就是哭死,又有啥用呀。往后我来照顾您,我就是咱家里的男子汉。我不会让您受苦的。娘,您起来吧,不要再哭了。”
张劭从范式的坟前立起身子,走近凤梅说:“兄嫂您不要再哭了,范大哥他再也活不回来了,您一定要节哀呀。”
凤梅被张劭拉起来,缓缓地向着家中走去。
248、日。山阳郡府邸。
本州太守正在撰写奏章,他要奏明皇上,褒奖范大人的英烈壮举。
山阳郡太守一边写着奏章一边自语道:“生命诚可贵,诚信大如天。宁为诚信死,真情感苍天。鸡黍盟誓约,英名天下传。范式范巨卿气贯虹霓,义高云汉,真乃天下信义英烈也。佩服!佩服!”
249、日。京都洛阳。
皇宫大殿之上,文武大臣们分列两旁。汉明帝十分威严的展读山阳郡府奏章。
(画外音): “永平十三年九月,明帝刘庄接到山阳郡守奏报,庐江太守范式巨卿为信毙命。明帝怜其范、张二人“鸡黍之约”信义深重,为励后人,特下旨封范式巨卿为“山阳伯”,封大学士张劭为“汝南伯”,加以褒奖。下拨银两在范式故里范庄修坟筑庙,号“信义之祠”,亦称“无脊庙”或“二贤祠”;墓号为“范式信义之墓”。更名山阳郡金乡范庄为鸡黍村,历经千年不变。范庄改为鸡黍成为全国唯一一處以“鸡黍”命名的千年古镇至今。 “鸡黍之约”的诚信故事,也载入《后汉书》、 《山东通志》等众多的文献典籍,千年传唱,经久不衰”。
(片尾曲): 《诚信范式》
诚信范式
你是中国人的榜样
悠悠黄河
是你的千古绝唱
亘古不变的泰山
是你做人的脊梁
是男人就该有担当
你与日月同辉煌
一言九鼎千秋诚信
一生一世都不说谎
啊,诚信范式
用生命缔结鸡黍之约
天地动容为你拍掌
两千年孕育的诚信
融化成中国人精神力量
啊,诚信范式
先天下之忧而忧之
后天下之乐而乐之
你永远永远活在
人民的心坎上!
(剧终。)
(文/乔宪忠)